2017年7月11日 星期二

《論語》中的「君子」(10)

  子曰:「富與貴,是人之所欲也,不以其道,得之不處也。貧與賤,是人之所惡也,不以其道,得之不去也。君子去仁,惡乎成名?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,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。」(《論語‧里仁》)

  本章可分為兩段,第一段從「富與貴」到「得之不去也」是討論「取捨」,第二段從「君子去仁」到「顛沛必於是」是討論「存養」。取捨偏重外境,存養偏重內心,但心境又是交互為一體的。君子之所以為君子的本質就是仁,取捨或存養皆是以仁為本,仁既是心又是理,既是道德實踐的根據,又是形而上的本體,仁心、仁理、仁道、仁體其涵義是一。

  取捨的重點在「欲惡」,即喜歡或討厭。「富」是有錢,「貴」是有權。孔子並不排斥富貴,他認為人追求富貴是一件自然的事。不只是小人想要富貴,就連君子實現愛人的理想,也多少需要一些現實條件,做為行道的憑藉。所以說富貴是人人都想要的。但人往往會被物質條件牽著鼻子走,忘了這只是憑藉或工具,有富貴固然很好,沒有也無所謂,並不會對君子愛人的心願構成妨礙。所以孔子提醒我們時時莫忘初衷,對於用不合理、不正當的方式獲取的富貴,即使心裡想要,也應該立刻拒絕,才不會在不知不覺間,內心受到欲望的引誘而走偏。貧賤也是一樣,雖然人人都討厭,尤其每天進德修業的君子,更容易不服氣,覺得我已經這麼努力了,為何上天對我如此不公平?但人生的意義、價值完全不必建立在貧富、貴賤等外在際遇,而在於你有沒有一顆愛人的心。如果有,即使處在極端困苦的環境(如集中營),依舊能夠心安理得,不會為了脫離貧賤而做出一些不合理、不正當的事。

  君子之所以為君子,就在於能夠時時檢查自己的仁心、愛心還在不在?夠不夠純粹?有沒有偏差?如果有,心才能夠發揮感通的能力,遇事做出合理的判斷,待人準確拿捏分寸。對富貴、貧賤的取捨是來自內心的存養,存養則要靠平日的累積,所以說「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」,也就是時時刻刻都要做工夫,即使是一頓飯這麼短暫的時間,工夫也不能間斷。什麼樣的工夫?就是持守住仁心、仁理、仁道、仁體的工夫。怎樣才算是工夫純熟?孔子提出「造次」與「顛沛」兩種特殊情境,做為檢驗標準。「造次」是急遽苟且之時,即突然發生的變故或無足輕重的小事。「顛沛」是傾覆流離之際,即經歷長久的磨難或流離失所。在這兩種情境下,依然保持純淨的愛心,過濾掉私心、欲望等雜質,才算是通過考驗。仁的工夫是內心的存養與外在的應事接物兼備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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